夜晚。
黑色森林。
璀璨的星光洒向大地,森林和岩石披上一层柔和绚丽的光泽。锡恩的夜晚有时候静美得令人惧怕,它仿佛拥有一切,又仿佛空空如也。
吉雅难以入睡,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露出白皙而修长的手臂,焦虑地在卧室中走来走去。
不知怎地,这两天她总会莫名地感到心慌。
这种令人烦躁的情绪无法排遣,往往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短暂退去。
此刻,侍女南希匆匆忙忙走进来。
“公主殿下,首相大人来了。”
她刻意压低声音,规避身后不远处的泽特三世。
正在此时,只见泽特三世提着一只镶嵌有宝石的红色箱子,旁若无人地走进吉雅的卧室。他一脸得意,将这“战利品”置于吉雅面前。
“公主殿下,请允许我送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泽特三世单膝跪地,如同求婚一般。
吉雅看了看那只寓意不祥的箱子,一动不动。吉雅清楚,泽特三世为人骄傲而蛮横,他几乎所有的礼物都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功绩。
眼见吉雅毫无兴趣,泽特三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随即难免恼怒起来:
“打开它,这是我的命令!”
吉雅摇摇头,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道:
“我只听国王的命令,可惜你不是。”
“如果可以,你应该走遍锡恩王国每一个角落,问问每一个人,如今锡恩王国真正的国王是谁。是我!泽特三世!”
不等吉雅反驳,泽特三世上前一步,猛然打开这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红色箱子。
细看之下,这是一串由人类头骨制成的手链,白色的骨质间还残留着并未干涸的血液痕迹,浸透着令人惊骇的鲜红。
“这串手链是由丹加领主加文的头骨制成的,经过特殊加工后,它拥有特殊的魔力。戴上它,你就能像丹加人那样唱出无比美妙的歌声。”
惊诧之下,吉雅直感到浑身颤抖,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泽特三世竟然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但是很快她又再次冷静下来,斜眼而视,不无讽刺地说道:
“丹加人历来坚韧,他们向来对等复仇。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头骨也会被丹加人制成手链,在丹加或高庭的某个集市上,或许1普尔能买好几串。”
泽特三世感到自己的威严被冒犯,彻底被激怒!
他抽出那根嵌有骷髅头的绿色权杖,立即催动咒语,只见空气中一道暗红光线闪过。
红色光线所到之处,石头和房梁立即被斩为两段,屋顶瞬间垮塌,惊起一阵散不去的烟尘。
吉雅一脸惊诧,极为震惊,那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一切。这种高阶的暗影魔法并不属于北大陆或南大陆,它属于深渊,属于深渊中的恶魔们。
“泽特,看来你最终还是堕落了。”
吉雅并不示弱,她伸出右手,轻轻地指向泽特三世。
只见一道凛冽的冰霜激烈凭空升腾而起,将泽特三世手中的权杖瞬间冻住,在极短的时间内凝结为一块淡蓝色的冰块。
泽特三世歇斯底里,拼命用拳头猛击这块蓝色冰块,但坚硬的蓝色冰块犹如钻石一般坚硬,任凭泽特三世如何击打,它依然纹丝不动。
“我不需要你的礼物,回去吧,泽特。”
泽特摇摇晃晃,艰难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抹让人难以理解的笑。
“吉雅,我有一千种方式让你后悔。”
……
锡恩王国,议事大厅。
火炉中正燃烧着猛烈的火,室温不断升高。
泽特三世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厚厚的白色绷带,侍从们小心翼翼搀扶着首相大人,生怕他因身体僵硬而再次滑到。
此刻,泽特三世依然全身麻木,尤其是双手间仍然汹涌着刺骨的寒意,它仿佛不属于自己。
“请您息怒,”
政务大臣伯尼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继续解释:
“吉雅可是世界有名的冰霜公主,她的冰霜禁锢威力巨大,在整个北大陆难逢敌手,她一人就可以抵挡一只军队!”
作为锡恩王国有名的老油条,没有人比伯尼更懂得如何让骄横的泽特三世平息愤怒:
“正因为如此,威廉国王才早早地确立吉雅作为锡恩王国的继承人,那时候她才十四岁。”
泽特三世面无表情,冷冷地质问道:
“也就是说,她确实是配得上王国第一继承人的名号是吗?”
伯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小心得罪了眼前这头更加恶毒的猛兽,连忙阿谀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请您息怒!陛下!”
听到“陛下”两个字,泽特立即原谅的伯尼。
这世上只有这两个字他觉得最美好,足以让他原谅任何人任何事。
一阵雄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斯坦利带着更多的俘虏和战利品走进议事大厅。
宫廷侍从们艰难地将一箱箱战利品搬到泽特三世面前,打开箱子,展现在眼前的是大量的黄金和宝石,它们无不闪烁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如果不主动进攻,我们怎么能知道丹加人竟然如此富有!”
泽特捧起一片黄金树叶,仔细打量它的纹理和工艺,心满意足地说道。
粗略计算后,斯坦利本次出征竟然收获了足足上千斤黄金,还有将大量各类宝石。
如果再加上上千名俘虏的话,这次出征可谓大获全胜。整体而言,有了丹加的财富作为补充,泽特三世的巨大计划又能再进一步。
残暴的斯坦利还下令烧掉所有能烧掉的一切,让这个水上国度彻底化为灰烬。
为了防止丹加人返回故土,甚至妄图恢复丹加,临走之前,斯坦利还格外残忍地朝丹加的每一寸土地上倾倒毒素。
这些毒素是从长满瘟疫的动物尸体中所提取的孢子物质,他们会生根发芽,在空气中相继爆炸。通过孢子迅速感染动物的肺部和呼吸道,传播足以致命的细菌,可以预见的是,几年之内丹加将变成一片真正的无人死地。
此时,斯坦利摇晃着浑身赘肉,一脸轻蔑地补充道:
“遗憾的是,那个叫希里丝的丹加首领逃走了。我本以为他会跟我继续战斗,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软弱,真是没用的家伙。”
“斯坦利,你做得很好。至于希里丝,我想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最重要的是,你们向世界展示我们锡恩人的决心,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意志。”
泽特三世对斯塔利的做法非常满意,这种彻底的做法可以永绝后患,而且不必担心敌人报复。
……
月色之下,希里丝缓缓浮出水面。
擦去身上的血迹,他才真切地意识到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切的、血淋淋的事实。
丹加在一片大火中化为灰烬,这个一度闻名于两大陆的水上小国不复存在。
哥哥被锡恩人残忍地杀害,父母死于炮击,他们的遗体在大火中和丹加王国一起化为灰烬。
希里丝失去了所有。
丹加唯一的错误,就在于它只是一个军力孱弱的小国。
丹加人唯一的错误,就在于他们太过热爱和平。
这个世界的真理是弱肉强食,这是希里丝直到此刻才明白的道理。
“从来没有和平,从来没有和平…”
希里丝从水中浮起,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岸边走去。他一边行走,一边反复嘀咕着这句话。如今他终于看穿世界的真相,但一切已为时太晚。
在他的正前方是漫长的兰城海岸线。
此时风平浪静,星光璀璨,又有谁能想到,就在三个小时之前,位于这片海域另一端的丹加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劫掠呢。
接下来怎么办?
希里丝缓慢地行走于兰城的海岸线上,茫然不知所措。
他就像一个重生的孩子,从明天起注定需过上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不再是丹加卫队的首领,只是这场战争的幸存者,只是茫茫世界中孤独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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