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久,许韶华才缓缓开口,“当然恨,爸妈的钱都给你读书,你是正事,我做生意就是旁门左道?”
“爸的赔偿金都给了你,你也没有好好经营啊,还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一个破早餐铺子能值几个钱,我要做,就得做大买卖,他们偏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怂恿着爸妈要钱,读书有个屁用,你读书了,你有钱了吗?”
“你以为,把我卖了,李木子能给你钱?我早听说,他要拿着钱自己去逍遥了。”
“放屁!”
我拿出录音给他听,录音是我花钱在来的路上,找乞丐录的,这世上声音像的人太多了,何况,许韶华如今眼睛都看不见了。
17、
“不可能,不可能,”他难以置信的摇着头,“真的不可能,他,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为了钱做了这个大个圈套,从一开始在烂尾楼牌桌上见我,不就是他的主意吗?他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你觉得,你还能活?不过也未必杀了你,把你的器官一卖,你还有些价值。”
许韶华没什么脑子,全靠李木子出注意,他瑟瑟发抖,已经开始向我求饶了,我看了看时间,呵,一个小时都没用。
我缓了缓声音,蹲在他身前说,“你何必继续为他遮掩,主意是他出的,钱也是他收,咱们兄妹才是受害者,他捅你的那刀,明明就是想给你捅死。”
说着,我又把从李木子那偷拿的现金放到了许韶华身边,他摸着是钱,半点顾虑都没有,把李木子参与拐卖妇女儿童的罪证交了出来。
按下录音停止的瞬间,我长舒了口气。
不动声色的拿起菜刀,眼看着许韶华倒在血泊里,我跌坐在地上,想着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我路过曾经的小学,爸那时身强力壮,经常背着我放学回家,家里炊烟袅袅,许韶华那会虽然嘴贱,却对我很好,给我夹刀鱼最肥的位置,带我去买娃哈哈。
他曾经说,要给妹妹买一所大房子,让世界上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他妹妹,让他妹妹在这里横着走。
那些豪言壮语,言犹在耳,如今,物是人非。
我为爸妈报了仇,可杀了亲哥哥,这算是报仇吗?
“爸爸,爸爸,我要吃棉花糖!”
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跟身旁的男人撒娇,阳光洒在这对父女身上,晃得我眼睛疼。
“姑娘,有事吗?”
我还穿着昨晚带血的衣裳,平静的走进了公安局,笑着说,“我要报案。”
“我要讲的是一个故事,关于老实巴交的爸爸、重男轻女的妈妈,不成器的儿子和软弱的女儿的故事,你们想听吗?”
18、
李木子绝对想不到,我在一夜之间杀了许韶华,又主动投案自首,他还没出机场,就被埋伏好的警察抓住。
他对过往参与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却坚决不承认想要卖了我,当然光头也抓了进来,我虽有重大立功表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其实,我也不想活了。
开庭的时候,李木子没有为自己辩护,而是一遍遍朝我喊,“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要卖了你,我想带你逃离,想给你好的生活,我是真的爱你。”
他声泪俱下的样子,让一切都真实起来,现场旁听的无不动容,可我心如磐石,我不信他,从一开始,白瞎了这样好看的脸,以后,也再见不到了。
押送我的女警,有些心软,犹犹豫豫的告诉我,“其实,他真的把你家以前卖的房子买回来,写了你的名字。”
我懵了一下,难道,我真的错怪李木子了吗?
可惜,我回头看去,没能看到他。
在开往监狱的车上,我脑子里都是李木子的脸,阴郁的、疑惑的、坚定的,各种各样,最终,都凝结于他最后痛苦的样子。
我轻声说了声,“爸爸,我有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