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我整片的星空
好让我自由地去来
我知道 我享有的
是一份深沉宽广的爱
在快乐的角落里 才能
从容地写诗 流泪
而日耀的园中
他将我栽成 一株
恣意生成的蔷薇
而我的幸福还不止如此
在他强壮温柔的护翼下
我知道 我很知道啊
我是一个
受纵容的女子
——席慕容《他》
柳杨的面条来了。“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尝尝我的?”她故作客气地问他。
“我吃过了,和你一样的面。”他答。她还是那么喜欢吃面,那年他带她回故乡,短短的一周,她每天都要吃面食,尤其对这麻辣鲜香的biangbiang面情有独钟。没想到,自己走了,这家乡的biangbiang面却在她身边留了下来。造化还真会弄人。今天从她家吃了闭门羹出来,抬头便看到这个家乡面馆,也算是意外惊喜吧。
进店后,他用家乡话向老板娘打听,“老板娘,你帮我认认看,这个姑娘是不是经常来你家吃面?”他向老板娘展开手机,上面是柳杨的照片。这是昨天吃饭时,郑凯用他的手机**的。
“你问的是柳老师啊?她经常来我家吃面。很熟,她就住对面小区。说不定今天就会来。”老板娘很热情。一个是老乡,一个是帮过自己小店的热心姑娘,当然有问必答。看这个小老乡手捧玫瑰,打听柳老师,大概和感情有关吧。老板娘乐滋滋地将小老乡往楼上引:“柳老师平时来就喜欢坐楼上的小桌子,你也上去吧”。
可惜,老板娘的热心并没给魏凌带来好运气,柳杨虽然来了,但对他疏离有加。他并不期望今天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见她一面也已满足。他就坐在一边,看她专心吃面。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柳杨拿起一看,是樊篱发来的短信:老大,你的卷首故事写好没有?排版的同事等着呢。
昨晚要不是赴约,加上回来后继续头痛,八百字的小故事她半小时就搞掂了。她正要回复,忽然计上心来,在手机上“啪啪”摁出一行字:我的电脑出了毛病,你能来我家帮我看看么?我在家门口的biangbiang面馆等你。
半分钟不到,回信来了:遵命!十分钟后到。
柳杨扬手叫来服务员小妹,又点了一份面,“给我打包。”转而,她对魏凌解释:“他办完事回来了,还没吃饭,让我给他打包,呵呵。”
她刻意不说“我男朋友”,而是说“他”。做文字工作的人,知道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的微妙区别。他暗自叹息,却不气馁。他不相信她刚刚离婚就有了新欢。他倒想看看,她的这个“他”,是何方神圣。
他们一起下楼,离开面馆。魏凌拿起椅子上的那束玫瑰,柳杨视而不见,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樊篱这小子到得很及时,就那么阳光灿烂地往魏凌面前一站,就让魏凌没来由地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年轻英俊,肌肉发达,他大概刚刚运动回来,一身白色的阿迪,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道。
柳杨将手中打包的面条往樊篱面前一送:喏,给你打了包,回家吃吧!樊篱何等聪明,一看旁边略显局促的魏凌和他手里的玫瑰,再看神情冷淡的柳杨,就知道自己此刻该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了。
“哦,把钱包给我,我顺便买支牙膏,家里牙膏用完了你都不知道买啊……”
一副老夫老妻的口吻,柳杨差点都要冲他瞪眼珠了。这家伙临场发挥得也忒逼真了吧。她把手上的小钱包递给他。“好吧,我先回家还是在这等你?”
“就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就在旁边的杂货店买。”说罢,他甩开步伐跑开了。
魏凌下意识地挺直身子,嘘了口气,对柳杨说:“柳杨,不管你现在感情如何,但我决定等你三年。如果三年之内,你结婚了,我便死心。如果你依然单身,我还会来到你身边。最后……祝你快乐!”
他率先伸出右手,这样做,他觉得男人的尊严尚且保全了一部分。可她并不给他面子,她没伸出自己的手,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告诉他:“魏凌,你的这一页,早已被我翻了过去。即使我三十年后还没结婚,也不会考虑你,你趁早死了心吧!”
他呆了呆。想不到这女人,已经刻薄到如此地步,当年的温婉和善荡然无存。岁月,果真无情?
看着他孑孓而行的背影,真是感到畅快。他可曾想起,当年那个让自己痛不欲生的雨夜?好歹,今天,阳光灿烂,并不冰冷彻骨。
魏凌,一路走好,不送。
樊篱手里拿了一支牙膏回来,步伐矫健。老远就冲她咧开嘴巴,一口白牙熠熠生辉。
“你还真会演戏啊,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哪?”她挖苦他。
“这场戏我已经排练过不知多少回了,自然反应,嘻嘻。”他接过她手里的面,“走,回家吃面去。”率先走向她家的方向。
她真是气结,站住脚,冲他叫:“嗨,你回你家吃去,我要安心写稿啦!”
“我还得帮你修电脑哪!”他头也不回。
“我的电脑没坏。”她追上他,“你已经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了,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老大,你也真会卸磨杀驴啊!这会儿、这会儿我肚子有点痛,能借你家马桶用用吗?我拉肚子……快快,我受不了了……”他捂着肚子率先跑起来。
遇到这种皮厚肉糙的货色,柳杨也只能说自认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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