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我明明就放在桌角!
一个可怕的念头滋生。
黄裕把剪刀藏起来了?
这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为之?
无论如何,绝不能明着去问。
我先前的举动,可能已经打草惊蛇,让黄裕起了疑心。
那么……
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思索之际,黄裕察觉到我的目光。
他抬起头,问道:“你盯着我看干嘛?”
7.
我的后背阵阵发凉,明面却强装镇定。
决不能再让黄裕察觉异样。
保持现状,稳住局势。
尽量避免对方暴起发难。
我摇摇头,放下盒饭道:“没什么,吃饱喝足冲个澡,晚点玩游戏么?”
黄裕随意应道:“玩儿呗,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吧?”
收好垃圾,拿好换洗衣物,我走进卫生间内。
至少,这也算是争取到些思考的时间。
今晚该如何度过?
想要出门的话,怎样的借口才能不让黄裕起疑?
正当我心乱如麻的时候,忽然发现门缝底下悄然多出一片阴影。
仿佛有人站在门外,听着内部的动静。
来不及细想,我立马拧开淋浴开关,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起来。
我步入水幕当中,双眼死死地盯着门缝。
它在偷窥我。
我也在监视它。
好在没过多久,阴影便消失不见。
即便如此,可我的心弦始终紧绷,没敢有半点松懈。
时间分秒流逝,我只想多赖一会儿。
可是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黄裕的催促声。
“老李,你死在卫生间里了?怎么半天还不出来?”
我尽量如往常一样,当即回怼道:“催什么催,你才死了呢!”
话音刚落,内心“咯噔”一声。
糟了,说错话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
寂静中,酝酿出诡异的氛围,将我的心弦越扯越紧。
好在片刻过后,就等到黄裕的回应。
“你大爷的,再不出来老子才得被尿憋死!”
不待我稍松口气,便听他说道:“对了,你的手机响个不停,好像是论坛私信,要不要帮你回个消息?”
霎时间,我的心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攥紧。
要是黄裕看见聊天记录,恐怕我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我一把扯下浴巾,没来得及擦干身子,只是将其系在腰间,随后就推门而出。
刚出浴室,便看见黄裕准备拿我手机。
情急之下,我低声喝了一句,“别动!”
不等话音落下,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冲了过去。
见我这副模样,黄裕愣了一下,“不用帮忙你就说一声呗,用不着这么焦急忙慌。”
话锋调转,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噢?”
“难不成,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8.
我的后脑发麻,一把抄起手机。
思绪斗转,当即扯了个借口。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是我最近跟个厂妹聊得不错。”
黄裕满脸狐疑,凑近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我暗自咽了口唾沫,解释道:“这不是还没确定关系么?”
“要是被你小子知道,还不得横刀夺爱?”
黄裕闻言,一拳垂在我的肩头,“你小子,兄弟也防啊?”
“切,我还不稀罕呢。”
“一个个的,有啥了不起?”
碎碎念地抱怨着,他就躺回自己床铺,翘起二郎腿,继续玩游戏。
见他一如既往的模样,我又不禁有些怀疑。
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至少,黄裕从未展露过什么恶意。
我有些失神地想要坐下,便听他古怪地说道:“你不打算把身子擦干么?”
“赶紧穿好衣服上号,打两把游戏睡觉。”
我蓦然回神,重回卫生间内。
将门关好以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点亮屏幕,看着锁屏界面,心底又是一沉。
即便晚些出门,不知道密码的黄裕也无法查看论坛信息。
反而慌乱才会让我露出马脚。
冷静……冷静……
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
一连深吸数口气后,我才解锁手机。
进入论坛,巴代雄发来一堆消息。
对于我先前阴阳怪气的言辞,他并没感到生气,而是冷静地替我分析。
「按照你的描述,他确实被掏空了身躯没错。」
「仅剩一具空壳,怎可能不是皮鬼呢?」
「小哥,我应该不会弄错,那把剪刀你一定要收好。」
……
我大致扫视一眼,然后连连道歉,并把刚才的经历发了过去。
未过多久,我就收到巴代雄的回复。
「你是说,他会伪装还会骗人?」
「这事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我现在过去帮你看看,请务必先稳住局势。」
我当即把工厂地址、宿舍楼号、寝室房号一并发了过去。
随后便擦干身子,换好衣服重回房间。
黄裕手持手机,似乎正在阅读什么内容。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当即转头看了过来。
眼神有些古怪,又让人说不上来。
我故作镇定,问道:“怎么了?”
敲门声蓦然响起。
砰砰砰——
我和黄裕同时看去,听见门外传来陈骁的声音。
“开门开门,小爷回来了。”
9.
陈骁回来了?!
霎时间,我的手脚一凉,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窟。
光一个黄裕就已足够难缠,要是再加个陈骁的话,那我岂不是毫无生路可言?
正当我脑袋发蒙,不知所措的时候,黄裕已经走向门口。
“等一下!”
情急之余,我只好先将他喝止。
黄裕疑惑回头,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陈骁不是说明天回来么?”
我一边说,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说辞。
黄裕却根本不给迂回的时间,一把打开了门。
走廊的灯光偏暗,色调微冷。
陈骁就站在门外,脚边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累死我了。”
他喘口粗气,对我和黄裕说道:“别愣着,搭把手啊。”
眼下这种情况,恐怕由不得我是否情愿了。
“今晚回来怎么不提早说一声?这么多东西,亏你提得动。”
说着,黄裕就走出了门。
见此情形,我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趁他们都在门外,把门锁上的话,是不是就能争取片刻安全的时间了?
不对……
这种方法仅能拖延常人而已。
而且,一旦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撕破脸了。
谁知道这两个家伙还藏着什么手段?
如果真想得救,恐怕只能寄望于巴代雄赶来了。
此时,黄裕正准备拎起陈骁身后的行李箱。
重量颇沉,他搬得有些吃力。
见状,我便上前准备帮忙。
黄裕当即道:“瞧不起谁呢?让个道,哥一个人就能搞定。”
话没说完,他就拖着行李走入寝室。
我装作寻常的模样,看着陈骁脚边的大包小包,“还有什么需要帮忙么?”
陈骁指了指一个手提袋,“这个吧。”
我走去提起,稍微掂量两下,“挺沉,里面装的什么?”
陈骁咧嘴一笑,用肘子撞了下我的肩头,“兄弟出去一趟,总得带些纪念品吧?”
“替你们每人都挑了一件,是不是很够意思?”
我有些愣神,心绪有些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感触。
有一瞬间,特别希望所有怀疑都是假的,全都是素不相识的巴代雄在装神弄鬼而已。
黄裕、陈骁依然是我朝夕相处的工友。
虽然厂里的生活枯燥,但相识这么久,也算共同经历许多。
可是,昨晚的事情让我很难不去在意,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我拎着手提箱,将其放在陈骁床边。
无形中,又嗅到那股微腥的气味。
直到现在,我依旧想不明白,这股异味从何而来。
正当这个时候,陈骁提着其余东西进屋。
啪嗒——
这是房门反锁的声音……
10.
我装作毫无所觉。
陈骁的声音从侧后响起,“行了,我自己来吧。”
于是,我便坐回床上。
本想暗中观望,又听黄裕唤道:“上号!等你老半天了。”
无奈,我应了声便拿起手机开始游戏。
趁着匹配的时间,暗中调出论坛软件,给巴代雄发了一条消息。
大致说明当下的情况,并且询问他何时才能赶到。
遗憾的是并没得到回复。
大概是在赶路吧。
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一边和黄裕玩着游戏,一边尽量留意陈骁的动静。
好在没有任何异状发生,可我悬着的心却难落下。
即便保持着高度警惕,可是几把游戏过后,意识莫名变得昏沉。
最终,我只来得及按下锁屏键,避免被黄裕、陈骁查看聊天记录。
紧接着,便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我忽然察觉身躯传来些许异样。
感官逐渐恢复,这是有人在抚摸我的皮肤!
冰凉的指尖从眉心划至眉峰,又调转方向下划,触及我的颈部。
划过的轨迹,恰好能剥下大半面皮!
渗入骨髓的恐惧,令我霎时醒神,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挣扎。
可是我却骇然发现,四肢阵阵发虚,提不起丝毫力气。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就连惊叫求助都无法做到。
眼皮很沉,百般努力才终于睁开一道缝隙。
透过眼缝,我的余光瞥见床边站着两道黑影。
它们的身形模糊,看不清面容。
正弓着背,弯着腰,低着脑袋打量我。
其中一个伸出手指,指尖划过我的肌肤,留下一片冰冷的触感,仿佛正在挑选什么。
这情形令我倍感熟悉。
不正是黄晓昨晚的经历么?!
源于死亡与未知的恐惧,彻底占据我的整具身躯。
不知何时,我瞪大了眼,猛地从床上坐起。
待我反应过来,两道黑影已经不知踪迹。
后背被冷汗浸湿,下意识地想要呼喊。
当我张开嘴时,又硬生生地将喉中惊叫咽了下去。
冷静……
时刻保持冷静……
今天的表现,已被黄裕察觉到异样。
绝不能再露出马脚!
我一阵调息,环顾周遭。
月光斜透过窗,勉强能够看清屋内景象。
我的目光扫过黄裕和陈骁的床铺,通过微鼓的被窝,大致能够判断他们正在睡觉。
那么,我先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又是噩梦么?
我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拿起手机,方才凌晨一点出头。
今夜,还很漫长……
11.
论坛的聊天界面,并没收到巴代雄的回复。
我不免有些怀疑,他真的来了么?
当前这种情况,恐怕谁都指望不上。
迟则生变。
无论巴代雄的言论真假,黄裕、陈骁究竟还是不是人,我都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我看向房门,心中决意愈发坚定。
前往警局报案也好,拜访道观驱邪也罢。
只要逃出这个门,就能做许多事情了。
这般想着,我便轻手轻脚地准备下床。
刚挪了挪屁股,一道轻微的异响突如其来,令我的身躯骤然僵硬。
我很确定,这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
正因如此才更需警惕。
昏暗中,我又瞥向黄裕和陈骁的床铺。
确定没有异样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紧接着,我又侧耳倾听。
短暂细嗅过后,便发现这异响颇有规律。
像是喘息,又像低吟。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我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联想这两天的诡异遭遇,那个未知的存在也可能不是人……
冷汗从额头渗出,我陷入两难的境地。
与此同时,我也分辨出声源的方向。
就在偏向阳台的一侧。
那是我们存放衣物的柜子。
如果造成异响的是活人,那我就能多个帮手。
若是鬼魅邪祟的话……
唉,虱子多了不怕痒。
犹豫少顷,我还是决定看看情况。
轻手轻脚地下床以后,径直朝柜子走了过去。
待距离更近一些,我才彻底确定声源的位置。
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正是黄裕替陈骁搬入寝室那个!
难道这里面装着个人?!
我的头皮像炸开似得发麻,鸡皮疙瘩自臂膀向上延伸,很快就延至面庞。
兴许是持续不断的恐慌,已经让我变得麻木。
仅是惊悚片刻,我就恢复镇定。
蹲下身,稍微挪动些许,小心地将箱体摆正。
我捏住拉片,拉头划过链牙,发出“哒哒”的声响。
平常还算轻微,现在却格外突出。
我屏住呼吸,动作尽量轻柔。
随后,一团黑发就映入眼帘。
紧接着,我又透过缝隙,看见一张苍白的人脸!
这似乎是个女人。
此时,她也在看着我……
12.
这一幕,惊得我险些跌坐在地。
箱子里的是人是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回过神,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那里干什么?”
难以言喻的恐惧如海啸般袭来。
我动作滞涩地转过头。
昏暗的光线中,陈骁正在看我。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我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讪笑,“人有三急,我找纸呢。”
没空再管行李箱里的家伙,我连忙朝卫生间走去。
按下电灯开关,灯亮了起来。
灯光并没让我感到安心,反而看见更加惊悚的一幕。
黄裕正坐在床上,侧着脑袋看我。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们……究竟在暗中窥视了多久?!
来不及细想,我一把关上了门。
背靠门板,用尽力气抵住,才觉得安全一些。
不过,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掏出手机,打开论坛。
聊天界面,亮着一颗红色的光点。
我心头一震,立马点开。
这是两分钟前,来自巴代雄的回复。
「我进工厂了,马上就能赶到。」
我连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很快就得到巴代雄的回复。
「它们必然已经起疑,要动手也不会太久。」
「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
「只要你跟我走,今晚就绝不会有事!」
我微吸一口凉气,满心皆是无奈。
险境当前,谁不想多坚持会儿呢?
那也得能力允许才行啊!
孤立无援且手无寸铁,我拿什么跟它们斗?
我连忙问道:「有什么应急的方法,可以对付它们吗?」
这一次,巴代雄却没回复。
无奈之余,我只能在论坛内搜索。
没想到,还真找到一些驱邪的土方法。
其中,最简单也无需任何道具的法子,便是所谓的“舌尖”血了。
楼主科普道:「舌尖血至刚至阳,较于指尖血还更胜一筹,被称之为‘血灵子’,能对付大凶之物。」
我看着描述,尝试轻咬舌尖。
力道不大,倒是不算太疼。
只是真咬破的话,恐怕就难忍疼痛了。
一阵胡思乱想,我还联想到咬舌自尽的说法。
事后能止血么?
也罢。
先度过眼前这劫再说。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黄裕的声音传来。
“老李,你好了没?”
我收起思绪,应了声,“没呢,等会儿。”
“你赶紧的啊,今晚食堂是不是有问题?哥们儿也拉肚子。”
黄裕的言语,倒是替我找了个理由,“可不是么?别急别急。”
不料没过多久,拍门声就再次传来。
“老李,你快点啊!”
“忍不住了,真忍不住了!”
黄裕的嗓音愈发急切,不断地催促着我。
他把门拍得“砰砰”作响,演变到后面几乎变成砸门。
狭小的卫生间似乎都震荡起来。
单薄的门板,也不知还能撑上多久。
再这么下去,只会让我显得更加可疑。
不得不出去了……
13.
我一咬牙,按下冲水键。
“哗啦啦”的水声当中,猛地拉开门把手。
我故作愤怒的模样,冲黄裕吼了一句,“你特么有毛病是吧?非要把卫生间拆了不可?!”
瞪了一眼后,我径直走回寝室,不管他反应如何。
自始至终,我都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
仅有后背的冷汗,流露出内心的不安。
我并不确定,这样的处理方式能否蒙混过关。
只是局势如此,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正当我准备坐回床上的时候,手腕传来一股凉意。
我当即回头,便看见陈骁正抓着我的手腕。
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问道:“李铭,你都知道了吧?”
卫生间门前,黄裕也在看我。
月光落在他的半身,照得面庞半明半暗。
“什么?”
我故作茫然,想要糊弄过去。
可是,一股巨力陡然袭来。
猝不及防间,我手臂后翻,竟是被陈骁按倒在床。
“动手!”
黄裕两步冲入房间,目露凶光地喝骂道:“什么歪门邪道?对我兄弟下手?老子今天就把你灭了!”
在二人的钳制下,我连翻身都难以做到。
我咬牙挣扎,很快就涨红了脸。
“妈的,滚!全给老子滚远点!”
“狗杂碎,老子杀了你们!”
在恐惧和愤怒的作用下,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竟是一个弓身将二人掀翻。
紧接着,一把抄起边上的木椅,就朝稍近的陈骁脑袋挥去。
后者连忙躲闪,连滚带爬的模样有些狼狈。
我不由笑了,愤愤道:“你这鬼东西也知道害怕?老子还有更狠的!”
说完,我的上下齿就咬住舌尖,刚想发力咬破,就听柜子那边传来异响。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14.
先前情况危急,仅能通过缝隙瞥上一眼。
我连是人是鬼都未能分清,就仓惶躲入卫生间内。
直到此时,我才认清女人的身份。
正是前天晚上被陈骁带回来的厂妹。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作苏奕蔓。
她怎么会在这?
为什么会被装入行李箱?
以这种方式回来,难道是闹掰了不成?
想到这,我试探性地对苏奕蔓说道:“你快过来,他们不是人!”
苏奕蔓没有动弹,显得 有些茫然,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倒是黄裕和陈骁对视一眼,竟是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见此情形,我眉头微皱,不禁回想起他们先前的反应。
歪门邪道?
对兄弟下手?
黄裕的言语,怎么搞的我才是邪祟似得?
这时,陈骁试探着问道:“你……你是李铭不?”
我反问道:“我不是李铭,难道你才是?”
黄裕接着问:“你不是鬼?”
我当即回怼道:“你特么才是鬼!”
“老子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两个掏空内脏,现在就是个只剩空壳的怨鬼!”
黄裕顿时急眼,“前天晚上,分明是你被鬼东西盯上,叫你也没反应,跟个死人似得!”
“要不是因为害怕,他俩上我的床干啥?!”
黄裕的神色不似作假。
一时间,我不禁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又攥紧手中木椅,“少特么胡说八道!”
“先说那天晚上,陈骁分明回来了,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他没回来?”
“还有,那柄红剪刀被你藏哪儿去了?”
我冷冷地笑了笑,“空壳皮鬼最怕尖锐之物,亏你也敢拿!”
稍微冷静下来的陈骁接过话茬,“其实是我让他骗你的。”
“一个高人指点我说,一旦阴物入体,人就记不住事。”
“只要让你想不通,我们就有时间周旋。”
“至于藏剪刀的事情,也是我吩咐黄裕做的。”
“高人说过,活人遭阴物夺舍,就需人皮维持外貌。”
“我们要想避免被剥皮,就得藏好所有尖锐之物。”
我皱起眉,正色道:“你所谓的高人,是不是一个网名‘巴代雄’的家伙?”
陈骁诧异地应道:“你怎么知道?”
愣神片刻,他掏出手机,点开论坛的聊天页面。
对方的ID正是“巴代雄”!
15.
双方周旋,两边骗。
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动机是什么?
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骁茫然地发问,“这人是个骗子?”
黄裕依旧戒备地看着我,插嘴道:“不对,那天晚上真有东西趴在你身上啊!”
这句话,又让我起了疑心,“既然知道我不对劲,你们为什么不跑?”
若不是因为来不及,我早就在外面过夜了。
何必在这里纠缠?
果不其然,这两个家伙确实有所图谋。
陈骁选择沉默,黄裕却说道:“现在都到这份上了,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在他的示意下,陈骁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香囊。
黑底布面,红丝刺绣点缀,勾勒出朵朵桃花。
整体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美感。
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初闻时偏甜,再细嗅发腥。
正是这两天来寝室内挥之不去的异味!
我觉得恶心,连连扇鼻道:“这是什么东西?”
陈骁撇了撇嘴,颇不自然道:“这叫情欲心蛊。”
一旁,黄裕补充道:“正是因为这玩意儿,这家伙才那么招女人喜欢。”
闻言,我恍然明白了那句话。
「心头血入蛊,桃花阴枝繁。」
我质问道:“你们打算用老子的心头血做蛊?!”
黄裕有些尴尬,解释道:“论坛上的死骗子说,你因阴物入体而死,这条件可不多见,不做蛊就浪费了。”
“我们只想取心头血,可谁知道你还活着?”
见我仍在戒备,他摊了摊手道:“放心,这么久的兄弟,再怎么鬼迷心窍,咱也不至于杀人。”
我眯了眯眼,冷声问道:“陈骁手上这枚,又是用谁做的?”
陈骁没有吭声,拿着手机像在翻找什么。
局面僵持不下。
没多久,他就沉声道:“我好像知道‘巴代雄’的身份了……”
16.
“谁?”
我对陈骁问道,随后就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林晋贤。”
我瞳孔一缩,看向林晋贤的床铺。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不是回家了么?”
陈骁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我一愣,又听他说道:“湘西!也就是苗疆!这情欲心蛊就是他给我的!”
“他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的额头不禁渗出些许冷汗,瞬间理清整个经过。
黄裕见到鬼影,本就对我心怀猜忌。
林晋贤以此作为切入点,创建论坛小号,暗中牵引整起事件。
至于我这边,同样受到他的蛊惑。
如果不是偶然澄清,恐怕真得斗个你死我活。
无论死的是我,还是黄裕或陈骁中的任何一人。
作壁上观的林晋贤都能渔翁得利,利用死尸制作新的情欲心蛊。
这样的算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咚咚咚——
寝室的门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开开门,我来帮忙了。”
我与黄裕、陈骁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一抹决意。
既然林晋贤要我们的命,那又何必再客气?
这种心怀鬼胎,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该动手就动手,该报警就报警。
拿定主意后,我掏出手机,对二人悄声道:“你俩先稳住他,我去阳台报警。”
黄裕和陈骁接连点头,于是我便走向阳台。
正当我打算拨号的时候,蓦然瞥见几条新的短信。
换做往常,我只当做垃圾信息处理,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可在数条新短信中,我看见几个引人注意的字眼。
「悼念。」
「林晋贤同志。」
「身亡……」
17.
我瞳孔一缩,当即点开完整短信。
这是条主管发来的群消息,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沉痛悼念林晋贤同志,于七日前意外身亡……」
似有一阵晚风掠过,我的身躯阵阵发寒。
林晋贤死了?!
那么,暗中挑拨的人是谁?
现在门外的人又是谁?
当翻涌的思绪与回忆结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前天晚上,黄裕所见趴我身上的黑影,恐怕就是林晋贤的亡魂!
我仓皇回头,看见黄裕正打算开门。
“等一下!别开门!”
黄裕被吓得一个哆嗦,“干嘛?吓老子一跳!”
陈骁守在门边,本准备大干一场。
此时他也有些茫然,朝我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没有废话,我直接说道:“林晋贤死了!七天前就死了!”
见二人仍在发懵,我又抬起手机补充道:“你们看主管发来的短信啊!”
黄裕和陈骁纷纷掏出手机,随后面色逐渐发白。
黄裕惊愕地看向房门,哆嗦着迟疑道:“这……这门外?”
没有理会,我按下拨号键。
如此诡异的局势,已经脱离控制。
光凭我们三人,根本无法处理。
当务之急,还得向外界求援才行。
可是,电话并未接通,阵阵忙音令我倍感绝望。
“没有信号……”
黄裕一阵抓耳挠腮,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让他骂街还行,主意却是想不出半点。
陈骁的眉头紧锁,面露思索之色,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的苏奕蔓忽然开口,对我问道:“你是说,那个林晋贤七天前就死了?”
我点点头,静待下文。
“那么,今天便是他的头七了。”
苏奕蔓微抿双唇,“或许,我有个办法,只是需要一定的运气成分。”
情况危急,难以顾全太多,我立马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奕蔓正色道:“听老一辈说,头七回魂夜,亡者通常会选择回家看上一眼。”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应该是因为未尽的遗愿,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情欲心蛊’。”
“阿骁手上那枚,应该就是牵引之物。”
陈骁一怔,取出那枚装着情欲心蛊的黑红香囊,“这个?”
苏奕蔓点点头,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四人轮流持着,与其周旋拖延时间,尽量撑到天亮,他就会自行消散了。”
听完这番话,我的心绪不免沉重。
这枚情欲心蛊,相当于一颗炸弹。
落入谁手,林晋贤就会跟着谁。
能否完成接力,全看跑的快不快了。
而且,还得保证下一位必然会接才行。
我的目光扫过黄裕、陈骁不安的面庞,内心难免猜忌。
“如果把这东西烧毁,能不能切断这种联系?”
面对我的疑问,苏奕蔓摇了摇头,“如果牵引之物被毁,恐怕他就会将目标锁定在生人身上。”
“这与因果有关,我也是一知半解。”
我叹了口气,摒弃心中侥幸。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传来。
门外,林晋贤的语调毫无起伏,死气沉沉地重复道:“开开门,我来帮忙了。”
18.
我一咬牙,沉声道:“就这么办吧。”
这种情况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若是再拖下去,谁知道林晋贤会不会硬闯进来?
陈骁面色凝重地说道:“小蔓,你就别掺和了,找个地方躲着吧。”
这起事件本就与苏奕蔓无关,她只是收到牵扯的无辜外人而已。
并且,男女的体力悬殊。
如果让她参与,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掉链子。
对于陈骁的提议,我没有什么意见。
苏奕蔓蹙着眉,神色有些不安。
见她还在犹豫,黄裕直接道:“男人间的事情,女人就别插手了。”
谁都清楚时间不多。
苏奕蔓满眼担忧地看着陈骁,轻声嘱咐道:“一定不要出事。”
陈骁微笑着应了声,“嗯。”
黄裕撇了撇嘴,“这种关头还给老子喂狗粮?”
随后,苏奕蔓蜷缩着娇小的身躯,重新躲进行李箱。
见此情形,我不禁吐槽道:“亏你们想得出来,让姑娘缩在行李箱里。”
陈骁一挑眉,“你懂什么?这行李箱里贴了张符,能隔绝阴物的感应。”
黄裕跟着附和道:“为了防你,陈骁这家伙花高价才托人求来的呢。”
我疑惑问道:“要是有这种门路,请人过来驱邪不就好了?”
话音落下,心中就已了然。
这两个家伙本对我图谋不轨,想用尸体的心头血做蛊,确实不好让外人知晓。
撇开这茬不谈。
我拉了个讨论组,戴上耳机对二人说道:“保持联系。”
“如果情况实在危急,那就咬破舌尖血,能治脏东西。”
情急之余,我还不忘告诉他们从网上查到的土法子。
是否有用暂不知晓。
只希望我们都没机会验证才好。
嘭!
一声巨响传来。
我们当即转头看去。
房门被破开了。
林晋贤保持着凄惨的死状,浑身浴血,四肢扭曲地站在门外。
19.
血腥味扑鼻而来。
室内温度骤降数度。
“它在哪?”
林晋贤充血的眼瞳一转,死气沉沉的目光落在陈骁身上。
“跑!”
话音未落,我就打算闯出房门。
可是,陈骁却愣愣地站在原地,跟丢了魂得,想逃却动弹不得。
此时,离门最近的黄裕已冲出门外。
情急之余,我一把夺过陈骁手中的香囊囊袋,对黄裕喊道:“接着!”
黄裕下意识地接住,看清后不由得爆了句粗口,“奶奶的!”
话没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的没影了。
阴气甚重的林晋贤当即追去。
见此情形,已能确定苏奕蔓所说的方法可行。
陈骁终于缓过神来。
我对他道:“走吧,找地方接应黄裕。”
踏入走廊,黄裕仓皇逃窜的脚步已经远去。
幽深的廊道内,逐渐变得寂静。
我来到隔壁寝室,敲门无人回应。
于是便确定一件事情。
不知何种原因,导致整栋宿舍楼空无一人。
我扯了扯嘴角,再无半点侥幸,“这么看来,真只能靠我们仨了。”
耳机里,传来黄裕气喘吁吁的声音,“我快到三楼了!你们人呢?”
陈骁沉声道:“我去接应你。”
说着,他便朝楼下跑去。
这一夜,我们在逃亡与接替的过程中无比煎熬。
每一次死里逃生,仅能争取到短暂的休息时间。
不知多少次轮回过后,天边终于渐白。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背靠着窗坐下。
窗外传来数声鸟鸣。
不远处,那道始终穷追不舍的身影终于退却。
直至消散殆尽,我才逐渐松懈。
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连喘息都变得费劲。
好在,这起事件终于结束了。
20.
死人会说话么?
魂都没了,说不出了。
没人知道林晋贤所谓的“它”,并不是指情欲心蛊。
同样没人知晓,苏奕蔓乃是他的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