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奶奶说的是她的亲奶奶。

若是被她亲奶奶听见，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人呢。

我轻叹一口气，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了杨兆。

我对杨兆这个陌生人如此好，不仅是因为这一年的孤独。

更多的是一个过来女性对于年轻一辈的怜惜。

我比之杨兆幸运太多。

因为种种原因，我避开了派遣下放，并且靠着自己成为了家里唯一一个上大学的女性。

我亦是在大学里认识了我的先生，亦是我那老头子。

在那个时代尽管女性在政策上得到公正，但是女性却得不到世俗的认可。

这点，我很感激我的父母和先生。

他们在面对众人的吐沫，对于我选择学业而非嫁人的行为进行批判时，依然坚定的站在我这边。

种种让我不得不怜惜每一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女孩。

杨兆就是那个女孩。

3

杨兆的丈夫把外面的女人肚子给搞大了。

据说很有可能是个男孩。

彼时，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与杨兆在菜市场挑猪蹄。

今天，她的婆婆要亲自下厨，给那个女人炖蹄花汤。

我不由地感叹，新时代居然还有婆婆主动让小三登堂入室。

杨兆与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聊一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可眼角的微红到底是出卖了她。

我知道，杨兆不是因情爱家庭而伤怀。

她难过的是她和再娣的命运。

自打杨兆上次来我家做客后，她隔三差五便带着再娣来我这待着，还会帮我干干活。

有时候一待便是一下午。

我明白她不想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有人能陪赔我这个老婆子，我亦乐得其所。

从菜市场回来后，杨兆就争抢着替我摘菜。

我笑道「若你想找点事做，我那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

而后，杨兆惊喜的问「奶奶，真的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并写道 「你想看什么尽管拿去，不懂得可以来问我。」

「谢谢奶奶。」

杨兆随即跑去了书架前，望着玲琅满目的书籍，她竟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要看哪本。

直到我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她亦无从下手。

见状，我抽出书架上拐角处的一本书，拿到杨兆的面前，示意她先看这本。

虽然没戴老花镜的我，看不清书上的字，但我记得那是法国作家西蒙娜·波伏娃的《第二性》。

希望她能以此书看通究竟何为女性，何为自己。

「在他们的眼里女性只是附庸。」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造就的。」

「实现自我？」

「奶奶，究竟什么才是咱们女人该有的自我？」

这个问题我并未给出答案。

而是在纸上写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我想此刻，杨兆的世界观正在重塑，这也是我为她定制的第一步。

不是每个女性天生就甘愿沦为附庸，只是被周遭蒙住了眼罢了。

一整个下午，杨兆都坐在我的书房里。

阳光透过纱窗倾泄了进来，落到了正看书的年轻姑娘身上，竟格外烂漫。

我不由得看出了神。

这纱窗上一次清洁还是在一年前，是我家老头子拆下来的。

他生前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替我做过了。

强迫我学一些基本做饭技巧。

带着我报了广场舞班，想让我多与其他老奶奶作伴。

帮我把架子上够不着的东西全都转移到了柜子里，小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