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丫——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一间略有破败的房屋的门被推开。
一个全身被包裹严实,头戴兜帽的人背着麻袋走了进去。
“山姆大叔身体有些不舒服,之前来找过你。”见到来人,正在打扫卫生的尤尔安说道。
“嗯,之后我会去找他的。”
放下刚刚采摘来的草药,苏元开始解开缠在身上的布条。
去野外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哪怕距离城镇不算远。
这些布条可以帮助苏元隔绝最基本的风沙和一些微小的毒虫。
不是完整的装备用不起,而是布条更有性价比。
而且保养起来也相当简单,回来后洗一洗晒干就行,关键时刻还能当绷带用。
经过1个多月的行程,苏元和尤尔安在塔尔因小镇停留,决定暂时在此定居。
这1个多月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故,或者说当时遭遇狼群才是罕见的情况。
在此期间尤尔安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助手——指不会轻易在动刀的时候割破伤患的重要血管。
离开商队后苏元在守眠者教团和月之辉教团以及镇中心登记过后便成为了这里的一名居民。
不同于吉尔顿那样的大城市,帝国对塔尔因这类偏僻且不重要的小镇掌控力度很弱。
毕竟在这个灾难横行的时代,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维系那些不重要的地方。
这里更偏向于一种自治的制度,只要小镇每年交够税金,那么帝国便不会过多管辖。
这里真正掌权的是城镇里的教会和以镇长为主的官员。
之前在吉尔顿教会的存在感相当稀薄,那是因为他们早早地就被贵族们排挤出了权利中心。
但在塔尔因小镇这种乡下,教会是相当重要的力量。
他们掌握着为数不多的超凡力量,镇长他们和教会是平等的关系。
想要在这里定居需要经过教会的检查,随后交一笔对底层来说不小的定居费给镇政府。
连续3年,就能成为这个小镇的常住居民。
之所以是三年,是因为帝国是按人头收税的,流动人口不算在小镇人口内。
苏元将布条泡在水中,并将一些植物碾碎扔进去,这样泡一下午能让布条有驱虫的作用。
“收拾好之后记得处理这些草药,没有见过的晚上我会教你怎么处理。”
“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苏元就去查看起之前粗糙处理过的其它草药。
这个世界野外的植物能入药的大多有毒,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步骤将毒性降低到可承受的范围内。
完全去除毒性不在考虑范围内,那样做成本太高,得不偿失。
在这个城镇苏元是以医生的职业进来的,这次是正经医生,不是分解工。
尤尔安的身份则是苏元的学徒。
对于医生这种特殊人才,小镇当然是十分欢迎,一点都没有在入住上刁难苏元。
这间房屋是苏元花费了极低的代价从镇政府那里买过来的。
它原本的主人在几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再也没能回来,房子也就归小镇所有了。
像这样的房子小镇里还有很多。
虽然长时间没有人照看,房屋显得有些破旧,但基本构架还是完好的。
这几天苏元在采药、制药之余还会加固房屋结构,尤尔安负责打扫。
将所有事项检查完后苏元回到房屋里开始睡了起来。
苏元当然不可能认识这个世界的药草,能够采药、制药完全是靠着【洞察】。
但使用【洞察】是要耗费精力的,根据不同的目标消耗会有所差别,同时对单一目标的内容要求越精细,消耗的精力就越大。
而这个世界的植物苏元可以说完全是一摸瞎,只能耗费较大的精力去使用【洞察】,直到明白该怎么用为止。
当苏元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嗯,没有做午饭,尤尔安应该还饿着。
不过没关系,一顿而已,饿不死的。
苏元选择性地忽略了早上自己也忘记做饭的事实。
走出房间,尤尔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淡金色的长发从帽子里漏了出来。
看样子暂时不需要做饭了,先去找山姆吧。
带上药包,苏元走出了诊所的大门,向着山姆家走去。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街道上,整个小镇附着着一股安宁的气息。
苏元来到一栋简陋的房屋前,敲了敲门。
“谁啊,哦,默医生啊,请进。”
一个身上有些酒气的男人打开了门,这是山姆,镇子里以砍柴为生的一个居民。
“嗯。”点了点头,苏元跟着山姆进了屋内。
“默医生,我最近几天总是感觉精力涣散,身体还总是忽然没有力气,您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元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让山姆现场吃了一些药观察他的反应。
“没什么大问题,噩梦造成的精神不稳定,现在的话吃点药就好了。”
“每天晚上睡前吃一片,一周左右就好了,记得一定不要熬夜。”
苏元从药包中取出被压成干片的药片,将之递给了山姆。
“诊费150铜,可以用木柴抵账,但要按8折来算。”
“好,好。”山姆收好药,取出70铜给苏元,剩下的明天会用木柴的形式支付。
苏元是十几天前忽然来到这个小镇医生。
一开始镇民对这个不知来历的医生不怎么信任,但苏元高效的医术使他很快融入了这个镇子里。
毕竟有这么一个技术高超的医生,对整个小镇来说是一件好事。
“如果情况继续恶化,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说完苏元离开了山姆的家。
之前装模作样的检查和提问确实有用,但那属于是知道了结果后倒着去找问题。
苏元在见到山姆的时候就直接使用【洞察】明白了他的情况,之后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苏元的行动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去的路上苏元因为懒得做饭,干脆买了几块黑面包带回去,顺带在镇子里逛了逛。
到诊所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进门后尤尔安用带着怨念的眼神看着苏元。
“给,晚饭。”
“唉。”尤尔安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都有些怀疑,跟着你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实在饿了,可以吃些应急食物。”苏元说道。
“你,唉,算了。”
不再在这件事上多说,尤尔安配着水啃起了面包。
应急食物,和苏元之前从吉尔顿逃出来时分给伊恩丝他们的食物类似。
这种食物是苏元用各种肉类、面粉以及油脂等自己做出来的,可以有效地补充能量,减轻负重。
在商队的时候苏元和尤尔安是跟着商队一起吃饭的。
但在离开商队后,距离塔尔因还有一段路程,期间尤尔安有幸品尝过应急食物。
当时尤尔安一脸难以置信,就差一句脱口而出“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他妈是怎么咽的下去的?”
这真不是尤尔安娇贵,当时在商队里吃的也不怎么样,尤尔安也没说什么。
但苏元为了保证效果,做应急食物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味道,甚至于还花了一笔不小的钱加了一些特殊的东西进去。
例如守眠者教团的特产——骨灰。
经过守眠者教团的处理,这东西勉强算是超凡材料了,不仅能延长食物的保质期,还能小幅度地提神。
最后的结果就是,苏元做的应急食物巨难吃,各种意义上的难吃。
也因此,如非必要,尤尔安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意吃苏元做的应急食物。
简单地吃完饭,苏元开始教导尤尔安怎么处理剩下的草药,以及它们的药性。
这些知识相当驳杂,需要去死记。
好在尤尔安的记性还算不错,问过一遍的问题基本不会问第二遍,学的很快。
按照现在的进度,不出意外的话尤尔安应该会在半年内掌握绝大部分可以用到的草药。
之后的1年时间里学会诊断,再半年学会独立。
起码在塔尔因甚至更大的一些小城市里,完全可以靠医生的身份活下去。
“今天就先到这里,走吧。”
说完苏元回到房间拿出了提灯,点燃后带着尤尔安出了门。
他们的目的地是守眠者教团,或者说,塔尔因小镇的墓地。
到了夜晚污染的力量会更加活跃,一些野兽也会在这个时候出没,因此晚上很危险。
哪怕塔尔因并不施行宵禁,大多数人也会自觉地待在家里。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教会代替了帮派,塔尔因这种小镇反而比吉尔顿的外城区更加安全。
甚至走在路上还能看到守夜人。
“话说,你真的不能加入月之辉吗?月神离疯掉估计还要好几百年呢。”尤尔安说道。
这几天尤尔安一直在试图蛊惑苏元加入月之辉。
这不是因为尤尔安信仰月神,而是因为她实在不想去守眠者那里和墓碑还有一堆跟尸体一样的人作伴。
“想想啊,月之辉那边有好多漂亮的修女姐姐,她们的教义可不禁止结婚哦。”
苏元晃了晃提灯,意思是安静点,要到墓地了,别在守眠者教会的大门口给他传教。
“这位小姐说的也没错,月之辉是比我们这儿要好,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加入月之辉。”
“可惜他们直接把我赶出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块墓地待着了。”
一个身穿黑袍,戴着兜帽的人说道,从嗓音来听是个中年男性。
“是吧是吧,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月之辉的教堂过夜吧,听说今天晚上是纳薇修女在值班。”
“抱歉,特文神父。”苏元有些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没关系,这块墓地多几个活跃点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你们今天要看守的地方。”
说完,特文带着苏元他们穿过墓园的小道,来到了一处墓园集群。
守眠者教团平日里有看守墓园的职责,保证逝者不会因为各种因素暴动。
为了降低风险,墓园被分割成一块块的,每一处集群彼此都存在一定的距离,以此降低大规模异变的可能。
守眠者教团通常没有教堂,或者说墓地就是他们的“教堂”。
如果想要加入守眠者教团,通过一些最基础的测试之后便要从看守墓园做起。
这并非是把杂活推给新来的,而是因为看守墓园本身便是“守眠者”修行的基础,这是他们同亡者建立联系的开始。
苏元手中的提灯就是初入守眠者教团时特文给的装备,配合特殊的灯油能够起到微弱的镇灵作用。
“我说,真的不考虑月之辉吗?”
特纳一走,尤尔安再次向苏元推荐起了月之辉教团。
能够理解,这块墓地现在一片死寂,不时还有阴风吹过,淡淡的血色月光照在墓碑上,气氛属实有些惊悚。
但苏元宁愿加入守眠者教团在这看墓地,因为月之辉信仰的神是真实存在的。
虽说月神现在还没疯,但从每几个月一次的血月事件就能够看出月神就算没疯,状态也相当不好。
和这样一位神产生联系,总归是不好的。
而守眠者教团就友好很多了,他们信仰的是死亡本身,没有对应的神明,相对来说更加安全。
“如果你实在不想待在这里,可以在一个月之后去试着找纳薇加入月之辉。”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加入?”
“我需要确认风险,现在我们对塔尔因的了解还是太少。”
“好吧。”
对话结束后两人开始巡视墓地,一圈下来并没有碰到什么异常。
其实如果真的碰到异常,通常过去踩一脚就好了,这种还未凝聚的游魂只要轻微的震荡就能够驱散。
至于那些真正有威胁的,别忘了这里是哪里,教团里的老家伙们会处理好的。
回到小屋内,熄灭提灯,苏元点起了火堆。
尤尔安回来后摘下了帽子,开始打理自己淡金色的长发。
在加入商队之前,尤尔安吞下了污染物来使自己融入人群。
同时为了防止一些恶意的侵扰,她伪装成了男孩,离开商队后才卸下伪装。
在商队那边时尤尔安基本是没有机会打理自己的头发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头发都是蜷成一团被帽子挡住。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直到和苏元在前往塔尔因的时候尤尔安的头发“活”了过来。
现在尤尔安头发的末端开始呈现出血色,还长出了倒刺。
一开始尤尔安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污染所带来的副作用。
相比于那种全身畸变成为怪物,只是头发这类不重要的地方出现明显异变已经是相当幸运了。
然后有一天,尤尔安差点在睡觉的时候被自己的头发勒死。
从那以后尤尔安就会定期检查自己的头发,处理掉那些异变的部位。
本来尤尔安是打算一了百了直接剪短的,但苏元制止了她。
如果直接把头发彻底剪短,那么多余的污染不知道会聚集向哪里,如果是直接在头部聚集并产生恶变,那玩笑就大了。
还不如保持现状,让污染以这种相对安全的形式不断消耗。
在尤尔安打理自己头发的时候,苏元也没有闲着,他正趁着这个时候配置一些可能用到的药物。
之前在吉尔顿从那个老守眠者嘴里得到的消息没错,塔尔因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里的两个教会保证了塔尔因的安全。
镇长也是罕有的开明的人,不会为了升职敛财而胡乱征税,甚至还在尝试把塔尔因建设的更好。
总体来说,塔尔因偏僻,不起眼但又足够安全,且饿不死人,小镇的风气也较为淳朴,算是相当不错了。
就在苏元看守墓园的时候,另一边,塔尔因对角的山坡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身穿暗红色的长袍,颜色像是血凝固后的样子,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不是善茬的气息。
偏远、封闭、信息滞塞,以及最重要的,这里有一群信仰伪神的人,他们孤立无援。
真是个适合献祭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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