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辂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刚才还在热议该如何给得胜归来的干爹王振接风洗尘的众人，现在一个个似霜打了的茄子，全都蔫了！　

“不知商兄所指的那条能解救干爹和我们的路是？”

李锡作为通政使司正三品的通政使，乃是一衙主官，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虽有借王振之势，但其自身也不是泛泛之辈。

对于商辂的话，他还是不敢全然相信，选择先看看这位不速之客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买药。

“郕王！”

虽然商辂嘴上说得云淡风轻，而且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却是让把在场众人吓坏了。不过，仍有一部分人不太理解为何此事跟郕王又扯上关系了？

郕王虽然现在是大明的监国，但他那位置明眼人都知道，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吉祥物，摆设而已！就算皇上在外面继续打他个一年半载不回来，大权也落不到他身上！

“诸位可能觉得郕王殿下不过是一位大明亲王，但他也是先帝的皇子！你们想要自保，除了投在郕王殿下门下，只怕再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王公公一旦倒下，必然牵连你等，到时候，满朝文武有谁会替你们说话求情？墙倒众人推，凡是被王公公和诸位排挤打压过的朝中百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商辂再看在场所有人那副懊悔的嘴脸，心里很是不屑。他也曾经吃过阉党的亏，对眼前这些依附于王振门下的同僚，打心底瞧不起！都是一群见风使舵之辈，要不是他们留着还有用，商辂绝不会走这一趟！

趁热打铁，商辂继续给众人下了一剂猛药。

“据可靠消息，皇上已于今日班师回朝，同行的还有四岁的大皇子。但英国公张辅和内阁曹阁老带着大军并未出发，所以，皇上身边身边所带的护卫并不多。而郕王殿下身边的死士已经于数日前离开京城，就埋伏在皇上回京的必经之路上。”

说完，商辂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再一次细品起来。而李锡等人的脸上那惊愕慌张的神情，足以说明他们听懂了商辂此话背后的深意。

不过，当今天子乃先帝长子，继承大统这些年也没有做太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所有人皆受过皇恩，自诩为当今天子最忠心的臣子。难道真到了弑君那份儿上？

“商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然在场的人都互相缔结了攻守同盟，都认了王公公做干爹，名义上还都是“亲兄弟”，可这样的大事，李锡还是决定不跟他们搅在一起。

商辂点头示意，然后跟着李锡进了另外一间包厢。

“商兄，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郕王难道真要争夺那个位子？”

“殿下也是先帝之子，那个位子他又有何坐不得？”

商辂并不掩饰，虽然他一直是跟吴太妃私下联系，郕王殿下也未正式在他面前露面，但太妃的意思不就是郕王的意思吗？

尽管商辂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但李锡仍然谨慎地问道：“王公公当真被打成逆贼？最近从前线传回来的军报全都送到了内阁，除了陈循和兵部的于谦，连我们这些朝中三品大员都无权过问！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隐情？还有那位小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见李锡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商辂只得苦笑道：“李兄，你所问的这些，除了第一个我可以肯定外，其他剩下两个我都无法向你解答！”

“前线军报为何保密，此事在本朝并非先例。至于那位小殿下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若他不除，诸位王公公门下之人，就算不会被皇上问罪，今后也再难有升迁的希望！这次土木堡大捷，全靠那位小殿下运筹帷幄，不然，别说大捷了，那五十万大军能否全身而退都很难说！”

见商辂神情凝重，一脸正色，并不像是在说假话，李锡心中大震。

“那位小殿下今年似乎还不满五岁，当真是他在幕后指挥，我军才击退了瓦剌？”

见李锡那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商辂心想：你不敢相信，我何尝不是？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你不相信！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在下恰巧是知晓者其中之一。”

紧接着，商辂将自己前几日和于谦一同出使兀良哈三卫的经历讲给了眼前的李锡。从商辂的这段讲述当中，李锡才算真正相信了这位郕王殿下的心腹没有一丝欺瞒自己。

但相信之后，李锡的心里更加难以平静。这才四岁的毛孩子竟然都能开始影响朝中大局，居幕后指挥大军作战，还孤身前往前线，这一切怎么就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呢？

“李兄，该说的我都也说完了，不知你作何决断？是继续坐等皇上回京，群臣百官再对你们群起而攻之，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还是打算相信郕王殿下？”

大家都是明白人，商辂言尽于此。接下来，就要靠李锡他们自己如何做抉择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郕王殿下也是先帝之子，如今更是大明监国，拥立他登上宝座，我等也不算犯上作乱，更谈不上造反！王公公对皇上忠心耿耿，现在竟被诬陷为逆贼，实在令人寒心！”

这话说的倒也不算太假，商辂都忍不住在心里给李锡这位通政使竖起了大拇指。

“李兄所言极是，郕王殿下素有贤名，若是我等拥护其继承大宝，朝中内外必然焕然一新，四海咸服，八方来贺！用不了几年，届时海晏河清，我们共同开创大明另一个盛世！岂不成为一段佳话？”

李锡笑着应和商辂的话，心里面则是腹诽不已。

不愧是礼部侍郎，说起这些词儿来，信手拈来，顺口就出，一点儿都不含糊！

“只要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在下义不容辞！”

“李兄大义！”

两人互相拱手行礼，抬头相视一笑。

但这笑中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