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杀的人对不对？”

　　我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害怕。

　　顾达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将我强行扭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是我，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巴掌扇上了他的脸，他被我打得脸都歪向了一边。

　　“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东西是什么！”

　　他有些不敢置信，捂着脸斜在一边，嗫嚅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我抓住时机赶紧往出跑，想叫人来。

　　下一秒却被顾达扯了一下衣服，直直的栽向了一边的橱柜。

　　“你不能走！”

　　我重心一时不稳，头重重的磕在了柜子上面。

　　柜子门被我撞得猛地开了一个缝，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

　　我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口，颤抖着手打开了橱柜。

　　几个脑袋咕噜噜的滚了出来，连带着一道血痕，滚落在我的面前。

　　顾达似乎也有些没想到，他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一时有些无措。

　　我顿时觉得头脑发昏，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七）

　　等我再次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在警察局里。

　　我扶着脑袋坐了起来，旁边的一个警察给我递来了一杯水。

　　“女士，你好点没有？”

　　我晃了晃还有些沉闷的脑袋，茫然的问她。

　　“我怎么在这里？”

　　警官看起来十分的严肃：“您刚才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最近市里出现的杀人狂魔在您家里，我们立马出警，逮捕了嫌疑人，把您也带来了警察局。”

　　我拨打了报警电话？可是我明明晕了过去啊。

　　“那顾达呢？”

　　警官拿出几张照片，放在了我的面前：“他由于涉嫌杀人，已经被逮捕了，以下是在您家搜到的证据。”

　　我颤抖着手抓起照片，是那一身雨衣和口罩。

　　“那我能不能见见他？有一些话想问问。”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那样一个好好先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警官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可以。”

　　和顾达面对面坐在一起，我忽然有些恍惚，平时我们吃饭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位置。

　　“为什么？”

　　我红着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顾达。

　　他手上戴着镣铐，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紧张。

　　顾达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伸出手想再摸摸我的头，但是因为距离问题只好作罢。

　　“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

　　“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向了站在一边的警察，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我也看出来了他的异常，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顾达却立即皱起了眉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指着我的鼻子大骂。

　　“滚啊，劳资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

　　我有些被他吓到了，眼泪一时没收住，噼里啪啦的流了下来。

　　一旁的警官见我可怜，拿来了几张纸。

　　我低头向她道谢，慢慢挪着身子离开了警察局。

　　等出了大门，我顺手将手里的纸丢进了垃圾桶里，表情恢复了一开始的默然。

　　仿佛一切事情与我无关。

　　（八）

　　这是顾达被抓的第三天，我在网上重新发布了一则招租广告。

　　单身女，求一男性租客。

　　看着接踵而至的私信，我慢慢笑了起来。

　　单身男女，要做的可不只是合租那么简单。

　　不久之后，一个男人重新租了进来，他做饭一样很好吃。

　　我很喜欢在他做饭的时候静静呆在他的身边，一脸幸福的看着他。

　　很快，他就对我表达了爱意，我也慢慢地开始回应他。

　　这天晚上，我站在他的门口，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轻笑了一下。

　　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床板的下面拿出了一个小塑料袋。

　　我慢慢地穿上了那身黑色的雨衣，戴上了已经被血染得有些暗红的口罩，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在我出了门之后，我敏锐的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在跟踪我。

　　我缓缓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我的脑袋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次又是谁替你背锅啊？”

　　我温柔的一笑，像极了一只温顺无害的鸟儿。

　　“又是我的室友。”

　　（九）

　　我叫周好，是周妙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和她不同的是，她是家里小鸟依人的小白兔，而我是在外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非常讨厌她一副柔弱的样子，还有那种文文静静乖乖女的表现，她就应该像我一样，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我通常不会出现，只有当周妙妙睡着以后，我才能占据她的身体。

　　我不甘心，我才应该是主人格。

　　我长得很漂亮，这个我非常清楚，所以我一直拿它当做自己的武器。

　　男人与我而言，只是一个工具。

　　一只替罪羊。

　　周妙妙会经常找男人一起合租，他们永远都只看到她温柔的一面，并且很快就会坠入爱河，甘愿为了她做任何事情。

　　这正好给了我绝妙的脱罪的机会，那就是让他们当自己的替罪羊。

　　顾达就是我其中一个目标，没错，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如果说喜欢，那也只是周妙妙的情绪。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冷静自持，温柔细腻，做得一手好饭，打理家务井井有条。

　　他只见过周妙妙这一个人格，所以在他心里，周妙妙一直是个小白兔。

　　而有暴力倾向的我，顾达也从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出门杀了那个讨厌的楼下大婶。

　　谁让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我把她大卸八块，看着她临死前的样子，我缓缓笑了。

　　不远处传来了一小声惊呼，我余光看到是顾达的身影。

　　本来就是要让他看到，所以我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杀完人就慢慢回去睡觉了。

　　顾达却迟迟没有回来，我轻轻打开门，透过楼道的光，我看到他正在一点一点的处理现场。

　　他是在替我处理尸体，任务完成，我伸了个懒腰，回床上补觉去了。

　　从那之后，我们似乎暗中达成了一种约定。

　　那就是我杀人，他处理现场。

　　他似乎也只当我是梦游才会出去杀人。

　　所以专门从药店给我买了安神的香囊回来，系在了我的床头。

　　似乎是想用这个让我晚上睡得安稳一些，就不会出去杀人了。

　　我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当天晚上就把香囊里面的东西倒掉了，而他毫无察觉。

　　他对我真的很好，现场处理的也很干净，警察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

　　或许是因为顾达处理的太干净，我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一开始我只有在周妙妙睡着的时候才会出现。

　　到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强大，有时整天都可能是我，我似乎变成了主人格，这让我非常满意。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倒也好。

　　直到那次我看到他在对面楼里处理尸体，可能是熟练了，再加上是半夜，所以他并没有观察周围的环境。

　　我在卧室里清楚地看到，楼下的小路里有个流浪汉在盯着他看，一脸的吃惊，随后摸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应该是报警电话。

　　我穿上了雨衣，本想赶紧去把流浪汉灭口。

　　可是没等我穿上，他就直接跑走了，融入了黑暗里。

　　我紧紧盯着顾达，这个蠢货。

　　现在没办法了，只好把他丢出去了。

　　他回来之后，我先是拨打了报警电话。

　　然后故意去他的房间里找到了那个塑料袋，里面有模仿我的衣服和锯子。

　　他看着我的样子，着急地一直想给我解释。

　　我装做崩溃的跑了出去，被他拉了一把，撞在了一边的柜子上。

　　其实我没有晕，只是头有些疼。

　　柜子经过碰撞，门慢慢打开了，里面的人头也顺势滚了出来。

　　那都是我收藏起来的“艺术品”。

　　顾达似乎也没想到这些东西，他顿时呆在了原地。

　　接着惊恐的看着我：“这些......是什么？”

　　我泫然若泣，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我，我也不知道。”

　　顾达终究还是心疼了，他紧紧地抱着我，嘴里念叨着。

　　“没事，没事。”

　　“我会帮你的。”

　　他的怀里真的很暖，是我不曾有过的温度。

　　楼下似乎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我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不断发抖，顾达心疼的搂紧了我。

　　“我本来是想替你处理干净的，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来今天是被发现了。”

　　“妙妙，你可能不知道，你晚上睡着之后会梦游出去杀人，这些人头应该都是你带回来的。”

　　我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流了出来，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我不想坐牢，我好害怕，我不想做杀人犯。”

　　顾达摸了摸我的头，两行情泪从脸颊处流了出来：“不怕不怕，我会帮你的。”

　　随着外面的鸣笛声越来越大，他慢慢放开了抱着我的手。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落寞的顾达，还有晕过去的我。

　　我顺利变成了不知情的受害人，而他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凶手。

　　我提着刀走在空无一人的深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从来不是我的救赎，而我是他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