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狂奔出黑水村后，我劫后余生般喘了半天。

　　想着一村的人命，我不敢休息，活生生翻了两座山回了镇子。

　　又马不停蹄地去隔壁镇找师门。

　　我浑身脏兮兮地傻站在道观前，愣了很久才敢去叩门，结果一直不见有人来开。

　　我正纳闷时，却听一个路过的行人道。

　　“小叫花子，这道观里的人前天都走光了，你去城门那乞讨吧。”

　　我大惊，什么！

　　“他们都去哪了。”

　　“好像是去河北了。”

　　这下我彻底绝望了，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我从兜里掏出六子的金牙，喃喃道：“兄弟，恐怕我不能为你报仇了。”

　　我闭上眼，脑中闪过村长老婆痛苦的表情，四丫白净的脸蛋，还有那些可怜的孩子。

　　不行！

　　即使只有我一个，也不能放任一村人性命不管，这样还算什么道士！

　　“这不是陆新师弟吗，几个月不见，成乞丐了啊。”

　　熟悉的男声传来，我惊讶地睁开眼，三师兄的臭脸映入我眼中。

　　我热泪盈眶地抱住了他，从没觉得他这张刻薄的脸这么亲切过。

　　“师兄啊！快救救师弟吧，出人命了啊！”

　　9

　　师兄皱着眉，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听完了前因后果。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事本该师父出面，可惜他老人家带着其他人去解决别的问题了。我们就拿这命去拼一把。”

　　我心中恐慌，“难道以师兄道行，也不是那蛊师对手吗？”

　　师兄摇摇头。

　　“你啊，学术不精。我听你描述就知道，那村庙中的神像，是云南十大蛊王之一，赫赫有名的小巫蛊神。听说在供奉它的古寨遭天灾后，就不知所踪。不想竟藏匿在山野之中。”

　　“而这村长，不过是它的奴仆。村中那些中蛊的男孩，都是为他女儿肚子里，即将降生的小巫蛊神做养料的。”

　　我听的牙直打颤，“所以咱这遭去，不是和人斗，是和它斗。”

　　师兄冲我笑道：“珍惜自己还活着的时间吧，这次胜算，它九咱一。”

　　这场战还没开始，就几乎定了结局。

　　可就算胜算渺茫，我和师兄都没有退意。

　　我这边是有六子的深仇大恨，村长老婆的救命之恩。

　　他那里是为了道士本职，心中大义。

　　这场战，我们必须打。

　　10

　　我和师兄再次到黑水村时，已经接近傍晚了，这让师兄非常不爽。

　　“晚上最容易出事，咱明天早上再行动。”

　　我附和师兄，提议去我之前住的那屋。

　　我们从后山摸进了村。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村里一片死寂，是连虫子叫都没有的寂静。

　　师兄脸色逐渐难堪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符纸，边撒边走，警告我一定要踩着符纸走。

　　“养蛊之地，连这土，都透着阴邪之气。”

　　我不言语，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地上打滚的样子。

　　村里好像没有一个活物，房屋也都是门窗紧闭。

　　我问师兄要不要看看里面，师兄否决了。

　　他道：“这一村人在养蛊之地生活这么久，救不回几个了。我们最主要的是阻止小巫蛊神降生，害更多人。别惹是生非的好。”

　　我心中惆怅，但也没什么办法。

　　很快就到了我居住的那屋子。

　　看见被泼满狗血的房屋，我心踏实了点。

　　村长老婆和她儿女，应该还安全吧。

　　我上前一步，“大婶，我是大师，我搬救兵回来了，你快开门啊。”

　　屋内无人回应。

　　师兄鼻子一皱，脸色突变，“不好！有人血味！”

　　他直接踹开了房门，里面地狱般的景象，让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前天还鲜活的大婶已经气绝身亡了。

　　她和她的儿子狗娃被开膛破肚吊在了房梁上。

　　那被劈开的胸膛对着我们，里面已经没有五脏六腑了。

　　只有血，在滴滴答答。

　　一时间，空气都凝住了。

　　师兄叹了口气，“造孽啊。”

　　我眼神呆滞，“可不是吗，自己的老婆，亲生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