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又气又疼,忍不住对这眼前这个干瘦的男人怒吼道,“你想弄死我么?”
容大夫笑意更甚,宠溺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半个月前,我收到你母亲的信,特地赶回来找你的。舅舅还能害自己的侄女不成?”
“舅舅?”聂骄阳躺了几天,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然后,尖声大叫道,“你是舅舅?我的舅舅容磊?”
没等他回复,她又叫道,“啊……终于找到你啦!”
容磊摘下帷帽,还留着前朝的长辫子。他露出干瘦的脸,眼眶深陷,皮肤呈黄褐色。
“你母亲呢?她还在香江吗?”容磊环顾四周,寻找容臻的身影。
“我母亲被蒋以德带走了。”
“蒋以德?”容磊的脸沉了下来,转眸看向她身边的蒋克城,眼神意味不明。
蒋克城谦逊有礼地问道,“敢问先生怎么证明自己就是容磊呢?”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半截信纸递给聂骄阳,说道,“把你母亲给你的信拿出来比对一下。”
容臻当时在信封里装了两张纸,一张是让聂骄阳去找容磊,另一张只有半页,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文字,骄阳根本看不懂。
当容臻把容磊那半张信纸跟自己手中的半张信纸拼在一起时,严丝合缝。
蒋克城也好奇地走近聂骄阳看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蒋克城一看,信上写的是满文,他父亲曾是前朝边城守将,自小随父亲学了些满文,便能读懂信上的内容,好奇地看向容磊,惊讶的说道,“你们是前朝荣亲王的后裔?”
据蒋克城所知,前朝荣亲王身负匡扶前朝末代皇帝的重任,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前朝,拉拢东洋,试图借助国外势力支持前朝。
荣亲王把年仅四岁的独女贤俞格格送往东洋,拜当时东洋天皇的重臣田中一郎为义父。
十五年后,贤俞格格回国后成为了东洋和前朝的沟通工具,培养成了活跃在当时政军界的交际花,窃取军事情报。
可惜,荣亲王拼尽全力都无法挽回遥遥欲坠的前朝。在贤俞格格回国三年后,前朝腐败多年,积重难返,在内忧外患中彻底覆灭。
据传说,叛军闯入皇城后,缉拿末代皇帝,荣亲王奋力救驾,最终还是死在革命军的枪炮之下。荣亲王一家也在劫难逃,荣亲王的妻子瑰青福晋追随荣亲王自缢身亡。
其余亲眷一概被就地正法,无一幸免。
想到这里,蒋克城不禁惊呼道,“难道骄阳的母亲就是前朝的贤俞格格?”
容磊默默地点头。
历尽千帆,前尘往事,过眼烟云,对于他来说都是无言的伤痛。在时代更迭的浪潮中,他们这些曾经的皇亲贵胄也不过一叶浮萍。
为了挽留前朝消亡的脚步,父辈还有他们都曾不自量力地试图螳臂挡车。但是,当历史的车轮真实地在他们身上碾过时,因为身份、血统还有从小的教育,他们都不得不负隅顽抗。
他们悲惨的一生就此早已注定。
聂骄阳静静地听着容磊在给自己念信中的内容。信中大篇幅地阐述了荣亲王对前朝的忠诚,表示自己一旦不能回来。让兄妹二人一定要紧遵祖训,效忠前朝。
这封信是当年荣亲王奉命入宫 伴驾时留下来的。当时荣亲王已经得到消息,革命军快攻入皇城,此次入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革命党拼命,保护末代皇帝。
后来得知荣亲王崩逝后,瑰青福晋把兄妹二人秘密送走,掩人耳目,兄妹改姓“容”,音同“荣”,长子宪磊改名容磊,独女贤俞改名容臻。
瑰青福晋还把荣亲王留下的绝笔一分为二,分别给兄妹二人保存。一则,为了日后兄妹二人再次相见时有记认。二则,时刻提醒兄妹二人要效忠前朝。
当时,瑰青福晋安排人把贤俞格格送回东洋,把长子送去东北。
据容磊表述,后来贤俞格格半路出逃,不知所踪。自己则被安排到了东北之后,隐姓埋名,投身护国军。直到十年前,他才随当时护国军总司令,现任辽阳县护卫队总司令宁唯仁来到这里。
容磊一直都有暗中调查自己妹妹的下落。
直到五年前,他从一个逃兵身上发现了一张药方,上面的字迹跟自己妹妹的字迹一样。托人多番打探才查出原来妹妹在离自己很近的辽源县。
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但因两县之间长年处于对峙状态,往来会有危险。同时也为了不暴露两人的身份,两兄妹只能定期书信来往,多年来一直都没见面。
蒋克城听了容磊的话,陷入了沉思,“二十年前姓蒋的边城守将?”还有,“当时容臻怀孕了”。
听到这些,蒋克城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聂骄阳不禁潸然泪下。感慨家族败落的无奈和母亲前半生的艰辛。
容磊安慰道,“傻丫头,别哭了。这几年,我从你母亲的信中知道,因为有你,她慢慢感受到了幸福。不再像以前一样,活在家族和责任的阴影下,身不由己。”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说道,“唯一的遗憾是一直没有找到您的父亲。”
“我父亲?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容磊叹了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她逃跑后遇到一个边城守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边城守将?蒋克城听了之后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听说,您母亲在怀你之前,还怀了个儿子。”
“也就是说,我还有个哥哥……”聂骄阳兴奋地说道。
“还生了个儿子?”听了容磊的话 ,蒋克城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层疑云。
“嗯,这些都是我找到您母亲之前找人查到的零星线索,具体是怎么样的,您母亲也没有对我说。”
虽然有些失落,聂骄阳还是很欣慰,能找到舅舅。母亲希望她能在辽阳县有个依靠,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嘭……”此时,外面响起了茶盏落地粉碎的声音。
“你是谁?”客栈伙计看到一个脸上蒙了围巾的怪人在躲在房门后偷听。
蒙面人见自己败露了,慌不择路。围巾掉落,露出一张残破的脸,把客栈伙计吓得大叫。
屋内的三人闻声出来一看究竟,怪人已经从后门逃了出去,只留下他慌张的背影。
蒋克城看着背影感觉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章节 X